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窩囊。
縱使我外表裝得多麼堅強。
我致始致終，都是個窩囊廢。
嘿，聽見了嗎？那支離破碎的聲音。
那像玻璃杯掉落地面，「匡噹」的聲響。
那像被撕扯開來的絨毛玩具，「劈啪」的聲音。
那像一切崩離，恐怖的聲音。
是我心碎的聲音。
是的，這不是第一次，也不是最後一次。
我的心，再度粉碎。
我就是那麼的窩囊，才會讓我那小小可憐的心臟碎裂這麼多次。
我心碎，痛，是刻苦銘心的。
但那又如何呢？
我再痛，也沒有四川地震裡頭的災民，天人永別那麼的痛吧！
我痛，在經濟，在家庭，在於我父親。
我也不得不承認，我父親其實也很窩囊。
我想我母親說的沒錯，他腦裡是那麼的不切實際。
今天，他也沒吃午餐。
好久了。
他沒吃午餐讓我心疼好久了。
因為我們沒錢。
所以父親省。
他一天只吃一餐，這般可悲的省錢。
而那一次，是我們家庭唯一可以好好聚一聚，彼此正式對方的晚餐。
好可憐好可憐。
可是可憐人必有可惡之處，對吧？
是的。
父親他，過去似乎做了很多可惡的事情。
是什麼呢？
抱歉我不清楚。
但似乎很過分。
似乎是可惡至極的事。
我曾經想要探究那不可見人的過去。
但我沒辦法。
母親與父親隻字不提，只在提起過往時露出沉痛及後悔的神情。
想必是很該死的事吧。
嗯，對，我的形容詞是「該死」。
過許這樣能表達出它那多麼可惡。
可是他是我的父親。
我摯愛的父親。
好，回歸正題。
父親苦於年紀大找不到工作。
他沒工作可做，養不活我們。
所以他想做資源回收，收人家的破銅爛鐵。
好多好多人告訴他他做不來，可是他不聽。
或許是因為他別無選擇。
也或許只是因為他死腦筋。
總之他想辦法想活我們。
可是他沒錢買那輛車。
五萬吧，記得沒錯的話。
那筆數字，對我們來講太沉、太沉。
我們負荷不起。
順帶一提，我的老師對我很好。
所以父親請求老師的協助。
那時我裝作睡著了，可是我聽得很清楚。
父親開口請求老師，能否借他一筆買車的錢。
一清二楚。
對，我聽見我父親開口，如此窩囊的要錢。
可是，沒辦法吧？
現在我們已經無法不拋棄自尊了。
我們要的是可以糊口飯吃的工作。
可以糊口就成了。
可以的話，我還希望可以負擔起父親的醫療費用。
可是機會渺茫。
對，現在的處境就是這麼糟糕。
可是我和姊姊上學。
我們上學，因為父親說不希望我們跟他一樣，因為沒有上學成為沒用的人。
其實父親不是沒用。
我覺得是社會太殘忍。
我不知道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，需要這般懲罰我們。
如此殘忍。
讓父親和母親掙錢掙得那麼辛苦，卻賺不了多少。
一點點。
一點點而已。
要不是母親的協助，我們大概流落街頭了吧？
嗯，好。
但老師也無那法子，拒絕了。
父親唯一的希望，沒了。
這不是老師的錯。
是父親。
我心知肚明是父親。
他做了過分的要求。
但今天，他要我找時間跟老師談。
談說那件事能否再次考慮幫忙。
動用我和老師的關係。
動用我還小。
要我去跟老師要錢。
看看我能不能激起老師的同情心。
難道就真的束手無策了嗎？
需要這般委屈自己嗎？
我恨。
恨自己窩囊。
不要恨別人。
就恨自己。
如此無用的自己。
恨如此窩囊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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